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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穗散文】南山槐荫记--李晓东-拾穗cornfield

【拾穗散文】南山槐荫记||李晓东-拾穗cornfie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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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槐荫记
文/李晓东
她就这样热烈地拥抱了我。她裙裾轻扫,我的胸就是香的了;她笑靥初绽,我的腮就是香的了;她随风摇曳,我的每一寸肌肤就是香的了;她流转顾盼,我的每一声呼吸就是香的了。这样猝不及防的拥抱让我几乎以为她就是我的了,但是,看身边微醺的人们,我就知道,这拥抱原来是南山在初夏晨风里专属的表达,表达南山的多情,表达南山的浪漫重生庶女嫡妻。香气氤氲于叠翠蓊郁,满目深黛渐次隐去,五月的南山,槐的影,槐的香,槐的花,槐的魂,槐的魄,槐的精气神铺天盖地。这个时候,上得南山,便是槐影婆娑,槐香满衣,在浓浓郁郁的气息里,山就是槐,槐就是你,你就是天地之间,游走自然,脱胎换骨的精灵了。
这个五月,这个清晨,这个拥抱让我新奇,南山似乎是在一夜之间颠覆了之前我与他的散漫关系,这种颠覆,当然与槐树有关。
在这个城市,槐树并不少见。二十年前,我就写过《老槐物语》。笔下的那株老槐,是我的长者。当时的我,正是放肆妄为的年龄,能让我在极其张扬的挥洒中稍作歇息,稍作思考的,是那株老槐。
“一个夜晚,葛洧吟从梦中醒来,暗香浮动,沁人心脾,我很肯定地知道,那是老槐的香味。其时正是人间芳菲的季节,老屋又距我不远,隔一条小路,转过弯便是。白天从树下经过,看满树串串槐花,白里略黄,咕咕嘟嘟,肥美异常,从摇摇曳曳的绿叶中脱颖而出。茂密的树叶掩不住槐花的倩影,香味便从浓荫匝地中倾泻而下,香了一座老屋,香了一条小路,香了一院人心。梦中老妇,即便她耳不聪目不明,但于这扑鼻而来的槐香,应该不是无动于衷吧?古书中所谓香妃,因其体香备受皇帝宠幸,这老妇,倒也得老槐垂青,在鲜花怒放的夜里,为她送去一瓣心香,只可惜,恐怕那老妇因了岁月的剥蚀,早已没了怜香惜玉的好兴致。”这是我二十岁的真实思想。
现在看来,对语词表达的需要远远大过思想表达的需要龙之帝国,年轻就是这样嚣张,我喜欢让自己的文字更美一些星云海,所以,对那株老槐的关注,更大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的笔找一块可以翻耕的土地,哪怕只是一小块。《老槐物语》这个题目对于二十岁的我来说,实在有些太大,我对不起这个题目。之后又二十年战国逆风记,我的笔下没有出现过槐树,虽然,我几乎每天都要和槐树路过。
书归南山。南山的槐,先是以浓得化不开的香扑面、扑怀,继之沁入心脾,这就是槐香于我的拥抱了。在我有限的情感阅历中,拥抱,是一个稀缺概念。童年时父母的拥抱早已忘记,恋爱中的拥抱已然远去,婚姻中的拥抱也许终将消失,所以,在刚刚进入南山山门的时候,在随着山势的蜿蜒刚刚展开行走的时候,这样热烈的拥抱如潮水一般漫过我的全身,那种久违了的,因为身体的零距离接触而产生的亲密感瞬间就调动起了我所有的感官。
眼看,一株挨着一株的槐树,白花皑皑,落霜皎皎,重重叠叠间,绿的叶稀疏成了白的点缀,弥漫的白里就像点染了米粒大的碧玉,那白越发的单纯了。鼻嗅,其实根本不需要刻意翕动鼻翼,那香已经不由分说倾泻喷涌了,这香的霸道让我喜欢。美人投怀来,君子焉得清?这香的妖娆就是美人的妖娆,纵我是红颜,也不忍推拒这娇滴滴的香,何况须眉?偷眼再瞧,果然,有三五男子,深呼吸,深叹息,那叹息近乎呓语了。有人长伸猿臂捋了白花相送入口,动作固然不雅,怜香之心倒也可见。一路浓香,一路前行。阴霾天气,云层深厚低垂,风里掠过零星雨丝,衬着深灰色的天空,夹道而上的槐树,减了几分天空的压抑,而那铺了柏油的山道,也少了一些人工的不自然,显得悠远而安静。
他们都是结伴而行,唯我独自一人。走得热了,脱了外套,只是一件格子衬衣,背上的微汗立即被风带走了些。在蓬蓬勃勃的香里,我停了步,看两个女子踮着脚扯下槐枝,满把攥住,使劲一撸,槐花离了枝叶,扑簌簌落入纸箱大开的口,那香也沉入箱底,这粗鲁的动作让我不快。想起刚才那男子的掬香入口,尚有几分怜惜,这胖大女子的不解风情实在让人不喜欢。我看着她们,她们浑然不觉,一枝又一枝,一把又一把,很快,纸箱就满得冒了尖,她们脚下一地狼藉。她们得意地晃晃纸箱,让满箱的黄白显得平整些,然后心满意足地下山去了。她们的背影壮硕厚重,我觉着不美。
葬花本是一件美事,荷花锄,执花篮,祭花冢,如斯,花们即使是香消玉殒,也是凄美的。可是,被一双胖手粗野地塞进人工合成的箱子,于花的魂,实在是大大的凌辱。如我这般,那两个女子若是有知,定会笑我有病。也是,她们以槐香满足口腹之欲,那也是最实惠的享受,我之于花作花赋,于槐写槐文,当真是虚幻得很了。但是我的不合时宜于这满山的馥郁中,也当真是自然得很,贴切得很了。 如果说,从南山山门逶迤铺开的白而香的槐花让我一路欣喜一路感喟的话,那么,当南山樵夫引领我进入另一片花海的时候,我只能是噤声了。
花径,蓬门,我曾在很多次的抒情中用过这些词语,然而,这些词语背后所指向的实体其实只是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在见到紫槐之前,这种想象曾经让我十分满足。
隔着一道柴门,纵深连绵的紫红色就抢占了我的思想高地,我知道,那是紫槐,城市道路两侧,作为点缀,我是见过的,但是,在南山的更高处,竟然有这样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的紫槐林,却是我从来都不知道的。当她以一株或几株的形式出现的时候,我只会说,哦,这槐花是紫色的。当成百上千株紫槐构成强大的花林花海的时候,我哑口无言。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第一眼看到兵马俑的时候,那种数量上的叠加所形成的排山倒海的气势就曾经让我失语。紫槐不是兵马俑,二者完全没有可比性,不过,紫槐们此刻因为庞大繁复而形成的气场还是震慑了我,我目瞪口呆。
安静中,耳畔的嗡嗡声指示着花们亲密朋友的存在,是蜜蜂。这些最识花香的精灵,她们比我懂得花香。她们在五月的节气里循着芳香尽享人间大美。我定睛细瞧,槐林,石径,竹篱笆,青草地,只是看不见蜂们的影子,但她们的歌声清清楚楚萦绕耳畔,这合唱让周围的寂静更加寂静。我的眼睛,我的耳朵都以最灵敏的姿态捕捉着当下的所有。不过很奇怪,我的鼻翼似乎有些慵懒,于是,我有意识地吸了吸鼻子,嗅不到明显的香味。南山樵夫说,紫槐没有白槐香,我点点头。想一想,我何其贪婪,目之所及,美不胜收,还嫌不够,还得去寻香味。
让我不解的是,即使是站在南郭寺山顶,也从来没有发现远处山腰里这一片紫槐。认真看,紫槐外围,青山屏障,路转峰回,将一片大美完完全全掩护起来,这就是了,养在深闺,一旦为人所识,就必是惊艳了。
杜子美当年是否也领略过南山槐花的风情?我兀自呆想。南山樵夫是学园林出身的,他说,我在《老槐物语》中写到的老槐,其实是国槐。南山夹道而上香满天地的,是刺槐。眼前的紫槐,是民国十年左右才从朝鲜引进的。我才要细问,有人来访,樵夫先行一步。我带着疑问在槐荫下徜徉。看天将雨,遂披了花香下山。查阅资料,得到以下信息:
槐桐油树,除了是常见树种外,还是夏朝国王的名号。夏朝最辉煌的时期就是槐在位的时候。九夷来朝,槐花的白黄色象征夏王室,槐花开花在夏季,因此槐花就是夏朝之花。
刺槐又名洋槐,原产于北美洲,中国于1877——1878年间由日本引入。国槐是很多城市包括天水的市树。《本草纲目》中说,槐之言怀也,熏怀来人如此也。汉代有人还认为槐是望怀的意思,因为适宜人们乘荫纳凉,槐树还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周礼?秋官》记:周代宫廷外种有三棵槐树,三公朝见天子时,站在槐树下面。三公是指太师、太傅、太保,是周代三种最高官职的合称,后人因此用三槐比喻三公。紫槐全名叫紫花槐,更多的信息我没有查到。那么,刺槐和国槐怎么区分呢?这个问题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不过有一点很明确,那就是国槐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中国树,而且很早就已经出现在文字记载中了。这样看来,杜甫在秦州时,应该是见过槐树的。于是梦断紫禁城,我又搜索杜甫的足迹。
公元759年7月,立秋后的某一天,杜甫进入秦州地界,将近一百天后,他离开秦州。据此推断,杜甫在秦州时,已然错过槐花的开花期,这让我心里有些遗憾。“满目悲生事,因人作远游”的杜甫,如果得见浓香匝地的满树槐花,那香必会毫不吝啬地熏暖诗人贫病瘦弱的身体,必会让他沉郁苍凉的心境得到些许慰藉。“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这里的老树,当然不是老槐,它的所指是南山古柏。千年之前的这棵柏树,有幸留下诗圣的指纹,有幸进入诗圣的笔端,如今,它仍然静立空庭,和诗人、诗篇一起成为不朽。那么,南山之上,是否也有这样的古槐,能够历经千年,一端是子美沉思,一端是禅院晚钟?似乎没有听说过。如此,南山槐花的遗憾与南山老槐的遗憾当是一体的了。
南山槐荫虽然没有走过千年的月落乌啼,但是,二十年前,当我进入这个城市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城南两公里处的慧音山坳间葱茏了。当年,我也曾几次三番进入南山腹地,可惜年少轻狂,任意挥霍的,不仅仅是青春。再之后,我有十多年没有上过南山。和我的起起落落不同,南山始终如初,始终沉静,那香了十几个五月的槐荫灌云房产网,也在悄无声息的香里静默。这期间,我读过很多关于南山的文章,读了也就读了,没有什么感觉。
近两年,我又开始上南山,走小径,算来次数也不少了。走就走了,没有什么感觉。没有想到,在这个刚刚立夏之后的清晨,在密密匝匝的槐林里,我心底最柔软的一角轻轻地动了,有些什么东西正在消融,有些什么东西开始生长。我知道,在与南山相距二十年的光阴里,这些消融与生长其实一直陪伴着我。到今天,它们丰满成了我的岁月,我的过往。卿不负我我负卿,南山,二十年的漠视,就在当下的槐香里一同散去吧……
作者简介
李晓东,女,70后,甘肃天水人,天水市《秦州文艺》执行主编,秦州区作协副主席。作品发表于《散文》、《读者》、《散文选刊》、《延河》、《飞天》等刊物。著有长篇小说《寂寞让我如此美丽》、《婚姻补丁》,长篇历史文化散文《风华国色》。个人散文集《花事。人事》。诗词作品均依中华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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